吃过饭，我在收拾桌子。
“我见到宋教官了。”康民突然说，“前两天，在南京，国防部。”
他扫了眼文翔在厨房忙碌的背影。
我正在收拾桌面的手顿了顿。
“他……现在还好吗？”
“挺好。国防部要公开招考一批军官赴美学军事，他正在准备考试。过两天恐怕就要来上海考试了。”
从缅甸回来，康民非常感激宋凯。宋在上海，他多半会去看望。这么跟我说，是避免我尴尬。长官部的生活让他变圆滑了，他考虑得明显比以前更多，更妥帖。
我想起宋凯当年所说，准备战后重操旧业，做国家需要的工程师。去美国，可以让他离自己的目标更近吧。
“他一定会考过的。”我由衷地说。
“哦，他结婚了。太太好像是荣军医院的护士。”他看似随意地说道，手下意识地拍了拍大腿，那是他受伤的地方。
白口罩上方一双大大的眼睛，在我面前一闪而过。
她一定是个美人。
他看了下我的脸，说道：“我还有个长官部的同袍，也在准备这个考试。叫黄任宇，那小子很聪明。有机会你应该见见他……”
文翔过来收碗，康民逮住他又开了几句玩笑，然后就问起上海的金价，边问边叫太贵了，嚷嚷着要去云南买金子来上海倒卖。
倒卖黄金是犯法的，我们提醒他。
他满不在乎地说老子命都卖给国家了，倒卖点东西捞点钱犯了哪门子罪？
“我杀人放火了吗？强买强卖了吗？我有指着汉奸说是军统潜伏人员吗？凭什么处理老子？他*的！”他越说越气，言语也没甚遮拦。
“要枪毙要处分也要先处理那些蛀虫！让他们放马过来，老子等着……”
我们沉默了。
抗战结束，部分日军战犯和大批汉奸被抓，要进行公开审判。汉奸里边，有大量汪伪政府人员，其中有些人是当年军统的潜伏人员。军统给他们出了证明，恢复了他们的清白和工作。
然而，当年潜伏人员一般都是单线联系，档案都是秘密的，甚至有些档案早已丢失。谁是潜伏人员，谁不是，如今完全是军统说了算。有些汉奸瞄准这个空子，拼命使钱，来换得军统的一纸证明，以求脱罪。来求情和塞钱的人不知凡几，连文翔这种不管事的副站长，都遇到过好几次，他都以自己当时在商会不了解情况推脱了。但是上海站里或者南京局本部，有人因此发了大财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。
现在，各界人士要求取消军统，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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